匈人

匈人是公元 4 世纪和 5 世纪的游牧部落，其起源不详，但很可能来自 "阿尔泰山东部边缘和里海之间的某处，大致相当于现代的哈萨克斯坦"（Kelly, 45）。罗马历史学家塔西佗（Tacitus）于公元 91 年首次在罗马文献中提到他们生活在里海附近地区，但当时并未提到他们比其他野蛮部落对罗马构成更大的威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匈人成为罗马帝国灭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他们对帝国周边地区的入侵尤其残暴，在大约公元 376-476 年间激起了所谓的大迁徙（又称 "民族流浪"）。阿兰人、哥特人和汪达尔人等民族的迁徙破坏了罗马社会的现状，他们的各种袭击和叛乱削弱了罗马帝国。

仅举一例，弗里蒂根（Fritigern）领导的西哥特人在公元前 376 年被匈人赶入罗马境内，在遭受罗马管理者的虐待后，他们奋起反抗，发动了公元前 376 年至公元前 382 年的第一次哥特人与罗马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罗马人在公元前 378 年的阿德里安堡战役（Battle of Adrianople）中战败，其皇帝瓦伦斯（Valens）被杀。

虽然匈人通常被描绘成野蛮和兽性，尤其是古代作家，如乔登斯（Jordanes，公元前 6 世纪）和阿米亚努斯.马凯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公元前 4 世纪），但帕尼姆的普里斯库斯（Priscus of Panium，公元前 5 世纪）对匈人的描绘则更为正面。普里斯库斯确实见过匈人王阿提拉，与他共进晚餐，并住在匈人的定居点。他对阿提拉和匈人生活方式的描述是最著名的，当然也是最谄媚的描述之一。

在阿提拉（公元 434-453 年）的统治下，匈人成为欧洲最强大、最令人畏惧的军事力量，所到之处死伤无数。然而，阿提拉死后，他的儿子们为了争夺霸权而互相争斗，挥霍资源，到公元 469 年，阿提拉建立的帝国分崩离析。

起源及与匈奴的关系

自公元 18 世纪以来，学者们一直试图找到匈人的起源，他们猜测匈人可能是骚扰中国北方边境的神秘匈奴人，尤其是在汉朝（公元前 202 年-公元 220 年）。与匈人一样，匈奴人也是游牧民族，骑兵骁勇，尤其擅长使用弓箭，而且攻击时毫无征兆。法国东方学家和学者约瑟夫.德. 吉尼耶（Joseph de Guignes，公元 1721-1800 年）首先提出匈人与匈奴是同一民族，此后其他人也为他的说法寻找支持或提出反对意见。

现代学术界对匈奴与匈人的联系没有达成共识，但基本上都因缺乏证据而予以否定。历史学家克里斯托弗. 凯利（Christopher Kelly）认为，试图将匈奴与匈人联系起来，不仅是为了确定匈人起源的确切地点，也是为了将匈人与罗马之间的斗争定义为 "高贵的西方 "与 "野蛮的东方 "之间的战争。凯利认为：

对于一些作家来说，将匈奴和匈人联系起来是一个更广泛认识的一部分，即把欧洲的历史理解为一场为保护文明而进行的斗争，以对抗无处不在的东方威胁。匈人是历史的警示。随着将匈人与中国人建立联系，他们对罗马帝国的攻击可以被视为东西方不可避免的冲突循环的一部分。(43)

凯利援引其他学者的观点得出结论，认为没有理由将匈奴与匈人联系起来，并指出吉尼耶生活的时代，有关匈奴和匈人的考古证据都很稀少。他写道：

20 世纪 30 年代，随着长城以西内蒙古鄂尔多斯沙漠出土的青铜器的公布，人们对匈奴的认识发生了重大变化。这些文物表明，匈奴艺术与匈人艺术有着显著的不同。在东欧发现的公元四、五世纪的文物中，没有一件装饰有匈奴特有的精美动物和神兽造型。(44)

他引用了学者 Otto Maenchen-Helfen 的观点：

鄂尔多斯青铜器是由[匈奴人]制造或为[匈奴人]制造的。我们可以检查鄂尔多斯青铜器清单上的所有物品，却无法找出一件与匈人曾经占领的领土上发现的相似物品......有着众所周知的动物风格的图案......在匈人物品上从未发现过这么丰富的图案。(44)

凯利在其他人的支持下得出结论，哈萨克斯坦是匈人最有可能的起源地，但他指出，"遗憾的是无法提出更精确的说法"（45）。然而，对于古代作家来说，辨别匈人的起源很简单：他们是从荒野中崛起的邪恶野兽，对文明造成了严重破坏。阿米亚努斯没有推测他们的起源，而是在《罗马史》中对他们进行了描述：

匈人民族的野性超过了其他所有野蛮人。虽然[匈人]长得像人（非常丑陋），但他们的文明程度很低，在烹调食物时不用火，也没有任何调味品，而是以田野里找到的草根和任何动物的半生肉为食。我之所以说半生不熟，是因为他们把肉放在自己的大腿和马背之间用一种方式烹饪。当受到攻击时，他们有时会按照正规的战斗序列进行战斗，在空中发出各种不和谐的叫声。更多的时候，它们并不按正规的战斗顺序作战，而以极其迅速和突然的行动分散开来，然后又迅速以松散的阵列聚在一起，在广阔的平原上大肆破坏，并飞越城墙，几乎在敌人还没有意识到它们的接近之前就掠夺了敌人的营地。必须承认，他们是最可怕的战士，因为他们在远距离作战时使用的是飞弹武器，箭杆上绑有锋利的骨头。在近身搏斗时，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当敌人一心想要抵挡剑刺时，他们就会在他身上撒下一张网，缠住他的四肢，使他完全丧失行走或骑马的能力。(XXXI.ii.1-9)

另一方面，乔登斯（Jordanes）用大量篇幅介绍了匈人的起源：

我们从古老的传统中得知，他们的起源如下： 哥特国王菲利默是迦达里克大帝（Gadaric the Great）的儿子，他是盖塔人的第五位继承人，在盖塔人离开斯堪的纳维亚（Scandza）岛后......他怀疑他的臣民中有一些女巫，于是把她们赶出了自己的民族，强迫她们远离自己的军队，独自流亡。当不洁的灵魂看到她们在荒野中游荡，就把自己的拥抱赐给了她们，并生下了这个野蛮的民族，他们起初住在沼泽地里，是一个发育不良、肮脏和弱小的部落，几乎没有人性，除了一种与人类语言略有相似的语言之外，没有其他语言。(85)

这些与恶魔交配的女巫生下匈人后，他们就 "定居在马约提（Maeotic）沼泽的远岸"。乔登斯接着写道："他们喜欢狩猎，对其他艺术一窍不通。在他们成长为一个民族之后，通过偷窃和掠夺扰乱了邻近种族的和平"（86）。他们进入文明社会时，他们的一个猎人在马约提沼泽最远的边缘追捕猎物，看到一只母鹿，母鹿带领他们穿过沼泽，"时而前进，时而静止不动"，这让他们知道沼泽是可以穿越的，而在此之前，"他们以为（沼泽）像大海一样不可逾越"（86）。当他们到达沼泽的另一端时，他们发现了斯基泰人的土地，就在那一刻，母鹿消失了。乔登斯继续说道：

在我看来，生于恶灵的匈人后裔-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嫉妒斯基泰人。匈人过去完全不知道在马约提斯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现在他们对斯基泰人的土地充满了羡慕。他们很快意识到，过去完全不知道的这条道路是神赐给他们的。他们回到自己的部落，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赞美了斯基泰，并说服人们沿着母鹿的指引的路赶往斯基泰。当他们第一次进入斯基泰时，俘虏了多少人，他们就把多少人献祭给胜利女神。其余被征服的人则臣服于他们。他们就像一股民族旋风，席卷了整个大沼泽。(86)

乔登斯对匈人的描述显然有失偏颇，但他对匈人 "像旋风一样游走"的观察与其他人的描述是一致的。匈人一惯的特点是机动性和凶猛；他们毫无征兆地发动攻击，不分战斗人员和非战斗人员、男人、妇女或儿童。一旦他们越过沼泽，征服了斯基泰，似乎再也无法阻挡他们了。

匈人与罗马

匈人行动迅速，战功赫赫，这一点在他们征服今天的匈牙利地区时得到了最好的体现。公元 370 年，他们征服了阿兰人，到公元 376 年，又将弗里蒂根（Fritigern）领导的西哥特人赶入罗马境内，到约公元 379 年，又将阿塔纳里克（Athanaric）领导的西哥特人赶入高加索地区。

匈人继续入侵该地区，正如历史学家赫尔维格.沃尔夫拉姆（Herwig Wolfram）引用古代文献《安布罗斯》（Ambrose）写道，匈人的入侵造成了大范围的混乱： "匈人攻打阿兰人，阿兰人攻打哥特人，哥特人攻打泰法里人和萨尔马特人"（73）。除哥特人外，这些部落中的许多人都在罗马领土上寻求避难，遭到拒绝后，他们就自己想办法逃出匈人的魔爪。

公元 395-398 年间，匈人占领了色雷斯和叙利亚的罗马领土，他们在袭击中摧毁了城市和农田，但对定居在这些地区毫无兴趣。与此同时，有匈人在罗马军队中服役，因为在潘诺尼亚（Pannonia）的匈人定居点得到了罗马的批准。匈人既是罗马的盟友，又是罗马的敌人，在了解到此时匈人没有集中领导的情况下，这种看似矛盾的现象就迎刃而解了。在整个部落内部，似乎有一些小部落或派别，他们各自追随自己的首领。因此，除了乔登斯所说的 "偷窃和掠夺 "之外，我们通常很难确定匈人此时的总体目标是什么。

他们对周围部落和罗马的压力仍在继续，因为他们任意肆虐，毫无节制。沃尔夫拉姆以阿塔纳里克统治下的哥特人为例写道：

面对一片被蹂躏的土地，一个全新的，可以随意摧毁，几乎没有预先警告的敌人，瑟万尼人（Thervingi）感觉没有生存的希望。没有人知道如何抵御匈人。(72)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曾经生活在罗马边境以外地区的所有部落。公元 406 年 12 月，汪达尔人越过冰封的莱茵河，入侵高卢以躲避匈人的进攻，还带着许多其他部落的残余。罗马人在抵御匈人的进攻方面并不比其他民族表现得更好。公元 408 年，一群匈人在首领乌尔丁带领下彻底洗劫了色雷斯，由于罗马在军事上无法阻止他们，只好试图向他们缴纳钱物以换取和平。然而，乌尔丁要求的要价太高，因此罗马人选择收买他的部下。这种维持和平的方法取得了成功，从此成为罗马人对付匈人的首选之道。

罗马人选择贿赂匈奴人以换取和平，而不是在战场上面对他们，这一点也不足为奇。上文已经引用了阿米亚努斯对匈奴人战争策略的描述，这里再强调一下：

它们作战时没有固定的打法，而是以极其迅速和突然的动作分散开来，然后又以松散的阵列迅速聚拢在一起，在广阔的平原上大肆破坏，并飞越城墙，几乎在敌人发现它们靠近之前就掠夺了敌人的营地。

他们是骑术高手，被描述为似乎与骏马融为一体；他们很少下马，甚至在马背上进行谈判。无论是罗马人还是所谓的蛮族部落，都从未遇到过像匈人这样的军队。

他们似乎是为骑兵作战而生，非常擅长使用弓箭。历史学家、前美国陆军中校迈克尔.李. 朗宁这样描述匈人军队：

匈人士兵身着厚重的皮革，上面涂抹了大量动物脂肪，使他们的战衣既柔软又防雨。皮革包裹的钢衬头盔以及脖子和肩膀上的盔甲进一步保护了匈人骑兵免受箭矢和刀剑的攻击。匈人战士穿着柔软的皮靴，这种靴子非常适合骑马，但对于徒步旅行却毫无用处。这很适合士兵们，因为他们在马鞍上要比在地上舒服得多。(62)

他们能够突然出现，像旋风一样发动攻击，然后消失不见，这使他们成为令人难以置信的危险对手，似乎不可能被击败或防御。匈人的战斗力本已十分强大，在最著名的匈人阿提拉的统一指挥下，战斗力更是惊人。

阿提拉和布莱达的共治

公元 430 年，一位名叫鲁吉拉（Rugila）的匈人首领被罗马人称为匈人王。他究竟是统治了所有的匈人，还是仅仅统治了最大的一个派别，目前尚不得而知。一些学者（如姆拉德约夫）声称，一位名叫巴兰贝尔（Balamber）的匈人国王开创了一个王朝，是鲁吉拉的祖父。而另一些学者（如西诺尔）则声称，巴兰贝尔只是匈人的一个分支或派别的首领，或者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如果接受姆拉德约夫的说法，那么鲁吉拉就是所有匈人的国王，但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在他领导突袭时匈人是统一的。

鲁吉拉有两个侄子，阿提拉和布莱达（又称布达），当他于公元前 433 年在征战中去世后，兄弟俩继承了他的位置，共同执政。公元 439 年，阿提拉和布莱达共同促成了与罗马签订的《马尔加斯条约》。该条约延续了罗马向匈人赔款以换取和平的先例，在阿提拉去世之前，这一直是罗马与匈人关系中基本不变的规定。条约签订后，罗马人得以从多瑙河地区撤军，并将其派往威胁罗马在西西里和北非行省的汪达尔人。《马尔加斯条约》签订后，匈人将注意力转向东方，与萨珊帝国开战，但被击退，并被赶回他们的大本营匈牙利大平原。

曾经守卫边境的罗马军队现在被部署到了西西里，匈人看到了轻松掠夺的机会。凯利写道："阿提拉和布莱达一得到舰队前往西西里的可靠情报，就立即发动了多瑙河攻势"（122）。公元 441 年夏天，阿提拉和布莱达率领军队穿过边境地区，洗劫了伊利里库姆（Illyricum）省的城市，这些城市都是利润丰厚的罗马贸易中心。然后，他们进一步违反了《马尔古斯条约》，袭击城市并将其摧毁。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二世（西元 401-450 年）随后宣布条约失效，并从外省召回军队，以阻止匈人的进攻。

阿提拉和布莱达以全面入侵作为回应，一路洗劫和摧毁罗马城市，直到距离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不到 20 英里的地方。君士坦丁大帝的出生地奈苏斯（Naissus）城被夷为平地，一个世纪后才得以重建。匈人在罗马军队服役期间学到了很多关于攻城战的知识，他们将这些知识巧妙地运用到了攻城战中，将整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由于完全出乎意料，他们的进攻更加成功。狄奥多西二世一直坚信匈人会遵守条约，以至于他拒绝听取任何其他建议。朗宁对此评论写道：

阿提拉和他的兄弟不遵守协议，更不重视和平。即位后，他们立即恢复了对罗马和任何阻挡他们前进的力量的进攻。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匈人入侵的领土包括今天的匈牙利、希腊、西班牙和意大利。阿提拉将缴获的财富送回家乡，并征召士兵加入军队，同时经常焚烧被占领的城镇，杀害平民。战争对于匈人来说有利可图，但财富显然不是他们的唯一目标。阿提拉和他的军队似乎真的很享受战争，军事生活的艰辛和回报对他们来说比耕作或照料牲畜更有吸引力。(61)

狄奥多西二世意识到自己被打败了，但又不愿承认彻底失败，于是提出了停战条件：现在罗马为阻止匈人进一步毁灭而必须支付的金额增加了两倍多。公元 445 年，布莱达从历史记录中消失，凯利就此引用了帕尼姆的普里斯库斯（Priscus of Panium）的话： "匈人国王布莱达因其兄弟阿提拉的阴谋而被暗杀"（129）。其他资料似乎表明，布莱达是在征战中被杀的，但由于普里斯库斯被认为是最可靠的资料来源，人们普遍认为是匈人王阿提拉将他杀害的。阿提拉现在成了匈人的唯一统治者和欧洲最强大战斗力的指挥官。

历史学家威尔. 杜兰特（根据普里斯库斯等古代记载的描述）写到阿提拉：

他与其他蛮族征服者不同，更相信计谋而非武力。他统治时利用异教徒的迷信来宣扬他的威严，通过夸大也许就是他自己编造的残忍故事来赢得胜利。最后，甚至他的基督教敌人也称他为 "上帝之鞭"，被他的狡猾所吓倒，相信只有哥特人能拯救他们。他不识字，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智慧。他不是野蛮人，他有荣誉感和正义感，常常证明自己比罗马人更宽宏大量。他生活简朴，衣着朴素，饮食有节，把奢侈留给了他的下级，他们喜欢炫耀自己的金银器皿、马具、刀剑，以及能证明妻子巧手的精美刺绣。阿提拉有很多妻子，但他蔑视拉文纳和罗马某些圈子里流行的一夫一妻制和放荡生活。他的宫殿是一座巨大的木屋，地面和墙壁都是用刨光的木板铺成的，但装饰着精美的雕刻或抛光的木头，并用地毯和皮革加固以御寒（39）。

普里斯库斯是在公元 448/449 年为东方帝国执行外交任务时认识阿提拉的，在他的笔下，阿提拉是一位谨慎而清醒的领袖，深受人民的尊敬，与罗马统治者的奢华相比，阿提拉生活简朴。普里斯库斯描述了他与阿提拉共进晚餐时的礼节，他从未见过阿提拉吃得过饱：

当所有的人都按顺序排列好后，一名侍杯官走过来，向阿提拉敬了一杯酒。他接过酒杯，向排位第一的人行礼，受礼者站了起来。在国王品尝完美酒或一饮而尽并将酒杯交还给斟酒人之前，他不能坐下。所有在场的人都以同样的方式向他致敬，因为他一直坐着，接过酒杯，致敬之后品尝。每位客人都有自己的捧杯人，当阿提拉的捧杯人退下时，捧杯人必须依次上前。在第二个人和其他人依次接受致敬后，阿提拉也按照座位顺序以同样的仪式致意。当每个人都接受了这一礼节后，执杯人出去了，在阿提拉的桌子旁边摆上了三四张或更多人的桌子。在这些桌子上，每个人都可以吃到自己盘子里的东西，而不用离开原来的椅子。阿提拉的仆人第一个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装满肉的盘子，然后伺候其他人的仆人把面包和食物放在桌子上。虽然其他野蛮人和我们都准备了用银盘盛着的丰盛食物。但阿提拉却什么都没有，只有木制盘子上的肉。他在其他方面也表现得很节制，因为在宴会上，人们用的是金杯和银杯，而他的杯子却是木制的。他的衣着也很朴素，只求干净，身边的剑、战靴的扣子、马的缰绳，也不像其他斯基泰人那样，用黄金、宝石或任何贵重的东西装饰。

凯利注意到，普里斯库斯的罗马读者可能会对 "上帝之鞭 "的形象抱有极大的期待，并会将普里斯库斯的描述与他们所了解的罗马人的过度行为进行对比。凯利写道："自罗马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以来的近五百年间，宴会上的行为一直是衡量统治者道德水准的标准之一"，并指出"[在普里斯库斯的描述中]没有酗酒、贪食和过激行为是最引人注目的。阿提拉的行为表现出一定程度的节制和克制，可以与最好的罗马皇帝相媲美"（198）。尽管阿提拉在家庭环境中可以保持克制和礼貌，但在战场上，他却势不可挡。

公元 445-451 年间，匈人王阿提拉率领他的军队发动了无数次突袭并取得了成功，他屠杀了当地的居民，留下了一片片残垣断壁。公元 451 年，罗马将军弗拉维乌斯. 埃提乌斯（Flavius Aetius，公元 391-454 年）和他的盟友西哥特人狄奥多里克一世（Theodoric I of the Visigoths，公元 418-451 年在位）在卡塔卢尼亚平原战役（又称夏隆战役）中迎战阿提拉，阿提拉首次被打败。公元 452 年，他入侵意大利，并促成了威尼斯城的建立，因为当时城镇的居民都逃到沼泽地寻求安全，并最终在那里建立了家园。他的意大利战役并不比入侵高卢更成功，他再次回到了匈牙利大平原的基地。

阿提拉之死与匈人帝国的解体

到公元 452 年，阿提拉的帝国从今天的俄罗斯地区一直延伸到匈牙利，并横跨德国到达法国。他定期收到罗马的贡品，事实上，即使他袭击罗马领土和摧毁罗马城市，他还能领到罗马将军的薪水。公元 453 年，阿提拉迎娶了一位名叫伊尔迪科（Ildico）的年轻女子，据普里斯库斯（Priscus）说，他在新婚之夜喝了很多酒。乔登斯根据普里斯库斯的报告描述了阿提拉的死因：

他在婚礼上沉浸在过度的喜悦中，当他仰面躺在床上，酒意和睡意让他沉沉睡去，一股本该从鼻子流出的多余的血液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来，杀死了他，因为血液在正常的通道中受到了阻碍。就这样，醉酒让一位在战争中声名显赫的国王黯然谢幕。(123)

全军陷入了失去领袖的悲痛之中。阿提拉的骑兵们在脸上涂满鲜血，围着安放他尸体的帐篷缓缓骑行。凯利描述了阿提拉死后的情景：

根据罗马历史学家帕尼姆的普里斯库斯（Priscus of Panium）的记载，他们（军队中的男人）剪掉了长发，划破了脸颊，"哀悼最伟大的战士不是用妇女的眼泪或哀号，而是用男人的鲜血"。接着是悲痛、盛宴和葬礼游戏的一天；这是古代世界历史悠久的庆祝和哀悼的结合。当晚，在遥远的罗马帝国疆域之外，阿提拉下葬了。他的尸体被装在三口棺材里，最里面的一口棺材用金箔包裹，第二口棺材用银箔包裹，第三口棺材用铁箔包裹。黄金和白银象征着阿提拉的掠夺，而刺眼的灰铁则代表着他在战争中的胜利。(6)

根据传说，一条河被改道，阿提拉被埋在河床里，河水被排放出来后流过河床，覆盖了整个地方。参加葬礼的人都被杀死了，这样埋葬地点就永远不会暴露。凯利认为，"这些人也死的光荣"，因为他们是这位伟大战士葬礼荣誉的一部分。他带领他的追随者走了这么远，并为他们取得了如此多的丰功伟绩。

他的葬礼一结束，帝国就被他的三个儿子埃拉克（Ellac）、登吉奇（Dengizich）和埃纳赫（Ernakh）瓜分。阿提拉的号令力和令人生畏的声誉使帝国团结在一起，没有了他，帝国开始分崩离析。三兄弟为了各自的最大利益而互相争斗，而不是将帝国的利益放在首位。正如乔登斯所写："当盖皮科（Gepidae）的国王阿尔达里克（Ardaric）得知这一消息后，他被激怒了，因为这么多民族被当作最卑贱的奴隶对待，他第一个起来反抗阿提拉的儿子们"（125）。阿尔达里克在公元 454 年的奈道战役（Battle of Nedao）中击败了匈人，埃拉克在战役中被杀。

这次交战之后，其他民族也摆脱了匈人的控制。乔登斯指出，阿尔达里克的起义 "不仅解放了自己的部落，还解放了同样受到压迫的所有其他部落"（125）。匈人帝国解体了，匈人被他们曾经统治过的文化所吸收。匈人帝国灭亡后，哥特人对潘诺尼亚的匈人进行了大屠杀，似乎是对他们先前所犯错误进行的报复。

公元 469 年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到过匈人的战役、定居点，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们曾经作为一支强大军队活动的记载。公元 469 年之后，除了古代历史学家将匈人与后来的阿瓦尔人（Avars）联盟进行比较之外，只有关于匈人在其最伟大的国王去世前几年的屠杀、袭击和恐怖的故事。